星期日, 5月 20, 2012

彭明輝:讀一部偉大的小說吧


讀一部偉大的小說吧


時間五月十九日,明天總統就職。重要的不是誰就職,而是他知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就職,該負什麼責任,有沒有心解決台灣的問題。不過,我無法寄望總統府和行政院知道他們該為我們做些什麼事,那就只能寄望有投票權的台灣人想清楚:總統府和行政院該為我們這些授權者做些什麼事,想清楚他們的責任是什麼。

譬如說:遊民是不是他們的責任?譬如說:以科學園區為名實際上暗藏劫貧濟富的行徑是不是違法。進入總統府和內閣的人是為了權力,必須靠別人來想清楚他們的責任。

如果我們這些投票的人已經被媒體和名嘴教育到只看得見總統和內閣的權利,而看不見也想不起來他們該負什麼責任,那麼,讓我們一起來讀一部永不會被歷史遺忘的偉大的小說吧!如果妳覺得我那兩篇關於「糞青」的論述有點誇張,那麼讓我們一起來讀一部浪漫主義的偉大小說吧!

雨果(Victor-Marie Hugo,1802 – 1885)在1862出版的《悲慘世界》(Les Miserables)為我建立了這樣的信念:如果有人願意靠自己的勞力和心力養活自己和家人,那麼這個社會就該給他一份工作,而待遇必須讓他足以養活自己和家人,並且無須違背合理工時。企業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國家的存在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假如有任何人像《悲慘世界》的男主角 Jean Valjean(冉阿讓)那樣為了養活外甥而一再越獄,錯的是這個社會,而不是被迫鋌而走險的人;假如有任何人想要像探長(走狗)Javert 那樣地用法律迫害這些不得以鋌而走險的人,他們唯一合理的結局就是投河自盡。雨果,是我浪漫的社會主義思想泉源!

其實,這不是一部小說,而是使法國社會所以能偉大的關鍵性心靈支柱。說「這部小說是法國最偉大的小說,世界上最 偉大的小說之一」,法國人會猛點頭,認真讀過的人誰也不會反對。

讀哲學、讀社會學不一定要老是愁眉苦臉,這部小說包含著社會學思想、人道主義精神,以及對宗教、司法、獄政、社會正義的反思,它啟迪了法國後來許許多多的社會學思想,徹底顛覆監獄的概念和存在的目的,造成獄政的革命,為街壘與公民不合作合理化,為政府的統治權和司法的合法性畫下清楚的界線。

它提出底層社會與地下文化的概念並生動地描繪它們,它清楚地詮釋「社會實業家」(entrepreneur)的理念。他利用男主角 Jean Valjean 的故事告訴我們為何一個善良的人會被司法迫害而變成一再越獄的重刑犯,利用男主角 Jean Valjean 的故事清楚地呈現一個理念;「如果有人願意靠自己的勞力和心力養活自己和家人,那麼這個社會就該給他一份工作和合理工資,讓他在合理工時內足以賺取養活自己和家人所需的薪資。」

















這部小說有一百一十多萬字,遠景出版的共五冊,但是你不可以偷懶用節譯本、電影或歌劇來取代原著小說或它的全譯本。名著之所以為名著,就因為它毫無贅言,絕不可以被刪減或濃縮。

偉大的小說造就偉大的社會和偉大的族群。你讀完《悲慘世界》(Les Miserables)這部小說後,我相信就會了解我歷來文章裡的許多堅持與信念!

台灣不曾有過偉大的小說,絕大多數人不曾被啟發或感動過,因而至今還無法想像自己可以為這個社會做什麼事。我們至今都還不是一個偉大的「社會」或「政治實體」,因為我們絕大多數人都還沒有決心要把它建立成一個適合人居住的社會:我們不願意為了後代而付出苦心來排除不合理的事;我們隨身帶著綠卡和外幣存褶,準備以隨時離開這塊土地來解決個人的問題,至於隔鄰的問題,「就託付給上帝和鄰人的悲憫吧」。

這樣的一群人,就算政治上獨立了,也是既惘然而又枉然!

很奇怪的是:教改愈猖獗,五年五百億愈氾濫,我們失去的價值和理想也愈徹底。反而是在戒嚴期間那種極端壓抑的社會裡,我們有了像黃文雄鄭南榕這樣肯付出、敢付出,而且高瞻遠矚,胸懷氣度都遠勝於今日總統府和行政院內所有人的「人」。

黃文雄,一個既轟動而又陌生的名字,很少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鄭南榕,曾經轟動而今已經陌生的名字,很少人知道他自焚前心裡在想什麼。不過,只要看過黃文雄為追思鄭南榕而寫的演講稿〈一位不是用勇氣就可以形容的兄弟〉,就可以體會到:政大傑出校友頒獎典禮上,缺席的是那個最偉大的人;而成大最傑出的校友,應該就是榜上無名的鄭南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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